四川宜賓，某小學放假第一天，學生們依然一大早就來到學校，報名、繳費，參加各式各樣的暑期培訓班。CFP

　　近日,來自廣東省汕頭教育信息網的一則通知引發了社會的廣泛關注。這則《關于重申嚴禁利用暑假組織學生補課的通知》申明“學校不得以任何名目、任何形式組織學生在法定節假日、寒暑假、雙休日集體補課”,但同時提出,“高三年級可適當調整開學時間,8月1日開始新學年上課。”

　　這自相矛盾的《通知》,似可窺見如今中小學生并不輕松的暑期生活。網絡上,一名學生這樣追問:“暑假不該是伴著太陽、冰棍、汗水、伙伴來臨的嗎?為什么現在充滿教材、筆記、習題、試卷?”早在2009年，教育部就禁止中小學暑期補課。2011年暑期，與往年一樣，各地教育部門也都發布通知一再重申。但“禁補令”,究竟能“禁”住誰?記者對此展開了調查。

　　“要上新課，誰敢不去？”

　　在調查中,記者發現,一些學校并不愿輕易放棄暑假這個補課的大好時機。“禁補令”在前,他們對暑期補課進行了一番“喬裝打扮”,于是,補課成了正常的商業培訓。

　　記者日前來到位于北京市朝陽區白家莊西里2號的北京八十中學。巧合的是,一所民辦學校——“北京八時培訓中心”的地址竟與它完全相同,公立高中為何與民辦培訓學校共享教學樓呢?據一位八十中的學生透露,原來“八時”即“八十”,二者有著極深的淵源。“八時培訓中心”的主要教師和管理人員,都來自八十中學。“表面上是民辦培訓機構,實際上是八十中學的課外補習班。”這位同學說。

　　八十中號稱補課是學生自愿的行為,對此,八十中的學生王梓(化名)說:“要上新課,誰敢不去?我們學校平常周六都是要上課的,對外就說學生在‘八時’培訓,但就是原班教學,課程進度照樣走,還要求學生集體穿校服。”

　　這種“被自愿”的補課當然不會免費,據了解,每名學生每學期要交納1800元左右。記者粗略估算:這所中學每個年級10個班,每個班35人左右,初中部共3個年級,一學期就有了上百萬的可觀收益。王梓(化名)還告訴記者:“周六上課的也不只是八十中,朝陽外國語、陳經綸、北師大附中等學校在雙休日都會補課,沒有哪個中學會只到周五就停課的。”

　　“睜開眼就在上課”

　　記者還了解到,在北京以外的其他地區,寒暑假補課幾成常態,以致于學生在被問及補課時,認為“不是補課,是正常上課”。

　　河南省許昌市中學生蔣羽(化名)給記者描述了他們的上課安排。“大家都寄宿在學校,一個月基本每天早上、下午、晚上都在上課,只有周六晚上沒課可以外出,一個月學生可以休息一兩天。”

　　蔣羽說,老師曾告訴他們,教育廳規定不能亂收費,所以這么多復習資料都分文不取發給大家,并叮囑他們要“一本一本看完做完”。

　　同樣,四川省南充高級中學學生楊晶(化名)透露了該校對現在高二升高三的學生采取的補課方式,并強調“這不算補課,是上新課”。“暑假學校將進行兩輪補課,第一輪從暑假放假那天開始到八月一日,第二輪從八月十五日到九月一日。每天上午五節課,下午三節課,晚上三節課,除此以外,每個班還會在晚自習前加一節課,每周只有周六晚上和周日下午放假,沒有周末。”楊晶說。

　　如此算來,學生的假期從一個多月被壓縮到了短短十五天,并且在補課期間負擔繁重,“睜開眼就在上課,從早上起床到晚上睡覺前,除了吃飯幾乎都在上課。”盡管牢騷滿腹,但對學生來說,這樣的生活似乎就是常態。

　　而提到補課,就不能不說收費。據記者了解,南充高級中學在暑假期間的兩輪補課,每名學生大概得交1000元到2000元不等。“為何收費不等?”記者追問。學生說：“學校的上課費分為三部分,除了正常的學費,還有學校的補課費和每個班加收的補課費兩類。學校的補課費用于現在的每輪補課,上交學校;而每個班的補課費則由班主任自行決定加收,發給任課老師,沒有標準,費用不定,因而不一樣。”

　　“別人不補,我賺了;別人補了,我不虧”

　　記者發現,對于補課,家長大多認為“別人不補,我賺了;別人補了,我也不虧”,學校也抱著同樣的心態。最終的結果是,學校想方設法違規補課,家長費盡心思花錢補課,學生無可奈何忍耐補課。

　　一名中學生告訴記者,以前,大家在討論補課與否,現在大家討論補課多少,補課形勢越來越嚴峻。如果不補課,學校擔心升學率,家長擔心孩子成績下降。

　　北京的初三畢業生王旋在今年端午節放假的三天里補了五節課,每半天補一門,每門3個小時。提起這次補課,她這樣說:“當時快中考了,父母病急亂投醫,一門課3個小時哪能學到什么,現在回想,補課作用不大。”

　　家長則坦言:“補課,求的就是一個心安。”當問及學生對補課的態度時,一名學生只說了三個字:“你懂的。”

　　脫離補課困境,讓假期成為真正的假期,我們的路還有多遠?（記者 姚曉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