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監獄醫生“招聘難”現象調查：招不進留不住

　　調查動機

　　既是人民警察,又是醫生,監獄醫生這一職業當是為人艷羨的。然而,從實際情況看,上海市的監獄醫生卻面臨“招聘難”問題。監獄醫生崗位招聘為何難?如何破解這一難題?《法制日報》記者就此進行了調查。

　　很多人都知道監獄警察,并清楚他們的職責是對服刑人員執行刑罰、教育改造。不過,很少有人知道監獄警察里還有另外一個類別:監獄醫生,他們身穿警服,又著白大褂,除了執行刑罰和教育改造外,最重要的是給服刑人員看病。

　　近日,上海市監獄系統十大感動人物出爐,其中有兩位是監獄醫生。然而,光環下的這個職業卻面臨“招聘難”的問題。

　　招不進留不住

　　上海市監獄系統醫技人員的最后一次招聘還是兩年前了,當時10個招錄名額,卻沒有一個報名……

　　“我們的身份是公務員,屬于監獄警察序列。”上海市監獄總醫院院長陳志國告訴記者,監獄醫生最早都是通過公務員統招完成的,后來報名情況和招錄情況卻不理想。2012年,上海市公務員局放寬了錄取條件,改成特招,開一條特別通道專門招聘監獄醫生,但情況并沒有太大改觀。

　　今年的招聘工作即將開始,為了緩解這一局面,上海市公務員局正在考慮將監獄醫生的招聘改成“計劃單列”的方式。不過,對于這一形式,監獄系統的負責人依然信心不足。

　　一方面是招不進,而另一方面是留不住。新近被評選為上海市監獄系統十大感動人物的潘澄,是上海市監獄總醫院的內科主任,他的團隊原本有14人,負責130張病床的治療,但最近兩年,連續兩名主治醫生離職而去。

　　“內科是醫院最繁忙的科室,病床幾乎天天滿員。”潘澄給記者做了一個比較:“社會醫院一般是5個醫護人員負責20張病床,而我們是12個人負責130張病床,這個工作量是很懸殊的。醫院亟需補充新生力量,讓人才儲備更加豐滿。”

　　保安全不可缺

　　一排排漂亮的小玩偶,有軍人、警察,也有飛機、火箭,這些泥塑均出自艾滋病服刑人員之手。上海市監獄總醫院有一個特別的病區——艾滋病區,這里關押著十幾名發病期的艾滋病在押人員。近日,記者走進這個病區,看到病房一塵不染,在押人員一天的時間也是安排得井然有序:學習、做操、服藥、檢查、做手工……

　　“既要救治他們身體,也要矯治他們的心理。”上海市監獄總醫院感染科副主任邱永生說:“艾滋病服刑人員通過集中關押、集中收治,就能實現‘零死亡、零傳播和零事故’的工作目標,從現在的實踐來看,效果是明顯的。”

　　其實,早在11年前,正當其他地方為艾滋病在押人員的關押問題愁眉不展時,上海就已經探索了集中收押收治的做法,解決了安全收押和安全治療難題。

　　上海市監獄總醫院是一座全封閉的監獄醫院,高墻電網一樣不能少,安全管理能級不亞于監獄。這里不光救治監獄的服刑人員,還要接收其他政法單位送來的在押人員。

　　“相對于其他省市,上海作為直轄市,面積小,監獄分布相對集中,為了確保在安全監管的環境中更好地保障服刑人員的健康權,需要有一個專門集中收治患病服刑人員的醫院。”上海市監獄總醫院政委張承斌說。

　　據了解,一個生病的服刑人員到社會醫院看病,一般要不少于3名警察押送,有時還需要出動武警。如果住院,又要一定數量的警察輪班看守,牽扯的警力很大,即使這樣仍然存在巨大的潛在安全風險。通過監獄內部的醫療單位,這些時間成本、安全成本和金錢成本就能大大減少。

　　“監獄診所和監獄醫院是監獄安全監管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醫技人員招不進留不住已經成為制約監獄完善醫療衛生體系的瓶頸問題,如何破解,迫在眉睫。”張承斌表示。

　　依司改求破解

　　“我其實很理解離職的同事,相對于社會醫院的醫技人員來講,監獄醫生的職業優勢和職業光環逐漸消失,而且在很多領域形成了落差。”該院護士長朱蓉從衛校畢業踏入上海市監獄總醫院已經整整25年了,她告訴記者:“當時優勢很明顯:公務員身份、收入高工作量輕；現在,除了還有一個公務員身份外,其他都不可同日而語。”

　　“最關鍵的是,由于病人來源狹窄,病例單一,專業技能很難得到發揮和提高,特別是那些高精尖的技術幾近空白。”上海市北新涇監獄衛生所主任張達林,最近也入選了上海監獄系統十大感動人物,這位即將退休的老同志談起自己的職業生涯時表示:“也曾面臨去社會醫院的選擇,但我還是義無反顧地留下來,堅持做一名監獄警察。原因在于這是一個崇高的職業,除了能夠治病救人,還能挽救人的靈魂。”

　　不久前,一名吞服了25厘米長異物的服刑人員被成功救治。這名服刑人員住院期間,醫護人員細心看護,醫生諄諄開導,終于打開了他的心扉,離開醫院那天,他把一封感恩的信交到了醫生手中。

　　“這就是成就感,監獄醫生都得是做思想工作和心理疏導的能手。應該說,我們接到的病人未必身體都有病(有的想逃避改造裝病),但心靈和靈魂必是殘缺的。”張達林說,“我們之所以選擇到監獄醫院,一般都有警察情結,盡管外部誘惑很多,但我們還是會選擇奮斗和堅守。”

　　據了解,上海監獄系統除了成功創建二級乙等監獄總醫院之外,還在每個監獄都建設了衛生所。近年來,為了提高醫療水平和醫療效率,上海監獄系統加大投入,在硬件上給衛生所進行了標準配備,并著手建立以總醫院為龍頭,各衛生所為落點的“醫聯體”,實現信息共享、視頻診療；在軟件上加大文化建設、精神引領,并及時輸送人才外出培訓進修,提高他們的職業認同感和榮譽感。

　　“司法體制改革是破解監獄醫生招聘難問題關鍵之路。”陳志國認為。今年是我國司法體制改革的關鍵之年、攻堅之年,人民警察管理制度改革將被推上日程,屆時人民警察分類管理、招錄培養、職業保障等相關改革政策相繼出臺。

　　“在這次改革中,希望監獄醫生能作為監獄警察的一個專門類別能得到分類和保障,及時提高待遇,減少與社會醫技人員的差距,最終能招得進人,并能留得住人。”陳志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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